eo记者 刘文慧 综合报道
2021年9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以视频方式出席第七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并发表题为《坚定信心 共克时艰 共建更加美好的世界》的重要讲话。习近平提出:“中国将大力支持发展中国家能源绿色低碳发展,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
多家国际机构表示,这一承诺对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加快低碳转型意义重大,也为即将到来的格拉斯哥全球气候谈判提升了信心,为包括其他新兴经济体在内的各国起到了良好示范。
这是中国最高领导人首次在国际场合公开表示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在此之前,中国控制煤炭、坚定能源转型、鼓励绿色投资的信号早已释放。在对外投资和项目建设运营中,中资金融机构已将煤炭和煤电项目作为金融风险控制的考量对象,并已在贷款中有所体现。
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中心数据显示,2013年到2019年间,包括政策性银行、国有和私营商业银行、企业在内的中国机构共参与了68.8吉瓦海外煤电项目的投融资,其中有约32吉瓦的煤电机组已在运行中,37吉瓦处于规划或在建阶段。中国的两大政策性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是中国海外煤电融资的主要来源。
针对境外煤电项目投资的限制条件存在逐步升级的过程。2013年,中国商务部和生态环境部联合印发《对外投资合作环境保护指南》,建议企业“按照东道国的法律法规进行环境影响评价评估,遵守东道国的排放标准”。“遵守东道国标准”在2015年《商务部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做好对外投资合作企业环境保护工作的通知》和2017年《关于推进绿色“一带一路”建设的指导意见》指南文件中更新为:在缺乏东道国监管时,应采用“国际标准“替代。2020年12月,由中国生态环境部发起的 “一带一路”绿色发展国际联盟发布了“一带一路海外项目分级分类体系”,依据投资项目在环境污染防治、气候变化减缓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三个维度上的影响,将项目分为绿灯、黄灯和红灯三类,海外煤电投资被列为红灯项目(即重点监管类项目),同时归入对外投资项目负面清单。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2017年表示将为煤电等化石燃料项目设置严格条件,更于2020年表示不会为任何火电项目和涉煤项目融资。2018年,亚行首席能源专家翟永平发表声明称,亚行将不再投资新建燃煤电厂,他指出自2013年以来亚行未资助过一个燃煤电厂项目。
在逐步减少海外煤电的同时,近几年,中国境外可再生能源投资占比日渐提高。2020年,中国海外的可再生能源投资占海外能源总投资的比例首次超过煤电投资,达到57%。2021年4月18日,《中美应对气候危机联合声明》中,中美两国提到,“计划采取适当行动,尽可能扩大国际投融资支持发展中国家从高碳化石能源向绿色、低碳和可再生能源转型”。这一转变与中国国内绿色低碳转型步伐相一致。2021年4月22日,习近平在出席领导人气候峰会时发表讲话指出,中国将严控煤电项目。与之相对应的是,中国国内可再生能源投资在近十年迅猛发展。截至2020年底,中国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总规模达到9.3亿千瓦,占总装机的比重达到42.4%。
海内外投资方向的一致性,既顺应绿色低碳的世界潮流,亦是中国转型发展的内在需求。2021年4月20日,习近平在博鳌亚洲论坛2021年年会开幕式上的主旨发言中再次强调,中国将“建设更紧密的绿色发展伙伴关系,加强绿色基建、绿色能源、绿色金融等领域合作,让绿色切实成为共建“一带一路”的底色”。
在中国改变海外能源投资领域的同时,南亚、东南亚等传统煤电项目投资地区也正经历能源转型。2020年12月,巴基斯坦总理表示该国不会再批准新建煤电项目。而印尼能源部则称在下一阶段(2021-2030)的能源计划中将取消或推迟15吉瓦的发电厂项目,其中大部分为化石能源项目。
拥抱清洁能源正成为南亚、东南亚地区的重要选择。越南已成为东南亚光伏装机容量最多的国家,截至2021年1月,越南屋顶光伏累计装机量9.583吉瓦。而近年来光伏项目的低电价也彰显其商业可行性,成为柬埔寨能源发展计划中的重要组成。泰国《电力发展计划》表示,到2037年将增加10GW的屋顶太阳能和2.7GW的浮式太阳能。而巴基斯坦则在发展可再生能源同时,亦积极建设核电,目前已建成5台核电机组,包括“华龙一号”海外首堆。
海外能源市场的变化,也引起中日韩等投资主体投资项目选择的改变。中国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早已在行动中。
金融机构海外煤电项目投资
2017年
亚投行:暂不考虑核电,有条件支持煤电
2017年9月,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批准了2.1亿美元贷款以支持埃及的11个光伏发电项目,项目总装机规模为490MW。亚投行认为,这一项目将帮助埃及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增强能源发展的可持续性。亚投行副行长约阿希姆•冯阿姆斯贝格(Joachim von Amsberg)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可再生能源已逐渐拥有了价格竞争力,亚投行将在投资中给予重点关注。与此同时,亚投行将为煤电等化石燃料项目设置严格条件,并支持中国等国家的煤改气进程。
2019年
11家政策性金融机构煤电项目投资对比
多边开发银行和多边金融机构,是全球政府能源融资的最大来源。在能源领域,政策性金融机构提供的海外融资类型多样,其投资战略是否“绿色”,是否考虑到气候问题也备受关注。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际多边金融机构承诺停止对煤炭项目和煤炭公司的融资,承诺资金流向清洁可持续发展领域。依据多份研究报告和公开信息,eo记者对比了11家国际政策性银行,就这些机构对煤电项目融资的承诺,以及对煤电项目法律政策、风险管理等管控程度做了初步的分析对比。
2019年
金立群:亚投行参与全球治理的作为与不为
过去三年,亚投行发展迅猛,成为一家名副其实的国际多边机构。如今,亚投行是首个中国作为大股东的多边机构,也是中国从被动的全球化参与者成长为主动参与者,参与塑造新的全球化秩序的首次尝试。截至2019年,亚投行的35个获得正式批准的投资项目中的确不包含煤电,其能源类的12个项目涵盖了水电、光伏、燃气发电、油气管网和电网建设。
2021年
气候峰会:煤电如何面对未来十年?
2021年4月22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以视频方式出席领导人气候峰会,并发表题为《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重要讲话。习近平指出,中国将严控煤电项目,“十四五”时期严控煤炭消费增长、“十五五”时期逐步减少。这对煤炭消费和煤电发展意味着什么?未来应通过何种路径实现这一目标?eo采访和整理了官方及行业专家的分析解读。行业专家认为,严控煤炭消费增长的信号非常明确,应警惕煤电装机无需增加,分清煤电装机和煤电发电量两种概念,可通过延寿、容量市场机制等发挥煤电装机在解决能源安全备用问题上的作用。
东南亚能源市场变化
2019年
专栏 | 东盟电网:当能源合作遇上政治考量
东盟的能源消费还处于较低水平,2015年人均电力消费才1287千瓦时,不到全球平均水平的一半。未来东盟将面临显著的电力消费增长。煤炭是东南亚地区发电的主力军,与此同时,东盟地区还有丰富的低碳能源资源等待开发。加强区域内的电力互联互通、统筹区域能源电力资源,是东盟各国的共识。为此,东盟领导人于1997年提出了东盟共同电网(ASEAN Power Grid, APG)计划。跨境电力贸易需要交易双方有很强的政治互信,然而,实际的政治互信水平仍没有达到电力系统互联互通所需要的程度。
2020年
东道国不再欢迎煤电,中日韩加速海外退煤
自2020年起,东道国开始大量取消煤电厂项目。孟加拉、菲律宾、印尼等国确认暂停或取消新建煤电项目。2020年7月,日本政府发布声明,称“对于不了解当地能源情况、气候承诺、低碳发展政策的国家,日本政府将不再向其提供新的煤炭相关援助”。韩国私营企业和融资机构表态将停止为新的煤电项目融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行长金立群在2020年的气候债券倡议年会上表示,亚投行将不会为任何火电项目和涉煤项目融资。
2021年
赤道岛国印尼为何难推可再生?
印尼是全球最大的动力煤出口国,也曾经是世界最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国。受制于“煤炭政治”,印尼的清洁能源很大程度上还未被开发。印尼现有光伏和风力电厂大多位于偏远和欠发达地区如苏拉威西,且这些项目多有外国政策性金融机构或国有能源企业的支持。当前,印尼最大规模的、已进入商业运转的太阳能项目是北苏拉威西21MW利库庞(Likupang)电厂,由新加坡韦能能源(Vena Energy)建设、亚洲开发银行提供融资。不过,清洁能源的发展环境正得到改变,印尼国会已经在2020年9月重新开始讨论可再生能源法案,这部法律预计将为可再生能源提供更多支持,有助于加速能源转型。
2021年
澜湄观察 | 弃光严重,越南“电改”雏形初现,中资怎么办
据越南官方媒体报道,越南计划将屋顶光伏的上网电价下调30.8%-37.9%,以减轻近半年光伏装机容量激增后的电力消纳压力。光伏电价下调后,越南光伏的发展或由新的增长引擎来带动。新建输电线路,直接购电协议(DPPA)以及储能,可能成为越南继续保持对外国投资者吸引力的关键领域。
2021年
澜湄观察 | 缺电VS.环保,柬埔寨困局何解
严重干旱,水力发电骤减,2019年和2020两年间,停电是柬埔寨人民的日常。电力紧缺推高了电价,虽然柬埔寨政府在2018-2020年连续下调电价,但至今,柬埔寨电价仍位居全东南亚首位。各类电源品种中,新的水电项目可靠性受到质疑,且选址及环境影响也在当地备受争议,煤电则引发当地社群对环境污染的争议,太阳能开始走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