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广东电网电力调度控制中心发布了“关于征求《广东调频辅助服务市场交易规则（征求意见稿）》意见的函”，对2018年发布的《广东调频辅助服务市场交易规则（试行）》（南方监能市场〔2018〕 272 号）进行了调整，修改内容不多，但却要命。

根据2018年的交易规则，调频里程补偿费用由调频里程、调频结算价格、综合调频性能三者乘积计算得出；其中的综合调频性能主要由机组的调节速率、响应时间和调节精度决定，优异的调频性能不仅直接提高调频补偿收益，也能保证机组长时间中标，进而增加调频里程；因此，采用电池储能技术，参与火电机组联合调频，可以帮助电厂大幅增加机组调频性能和补偿收益。

实际上，调频市场启动以来，每月的调频补偿收益一直增长，2019年9月达到10412万元，吸引各路投资商参与火电厂电储能调频市场。截止到今年上半年，广东省投产的电储能联合调频项目近10个，处于规划及建设阶段的项目超过20个，如此迅猛的发展势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宏观上看，电储能联合调频可以促进电厂技术升级，为电网稳定安全运行提供保障，为电力现货市场和可再生能源发展创造有利环境，也有利于后疫情时期储能产业的全面健康发展；在微观领域，电储能联合调频为电厂提供了一个适应电力市场发展，拓宽电厂经营发展的渠道。

同时不可避免的，不断增加的调频补偿分摊加大了部分电厂的经济负担，有观点认为这将逼迫所有电厂上储能项目，从而使调频市场进入过热的无序竞争状态，带来资源的严重浪费。

这种担心会发生吗？

很可能不会，这是由调频市场规则和供求关系决定的。根据市场规则，调频调用排序是由机组调频性能和报价综合确定，也就是调频里程报价除以机组归一化调频性能，而机组的归一化调频性能总是小于1，这样一来，尽管调频里程报价有6-15元/MW的限制，调频调用排序价格往往超过15元/MW的限制；更关键的是，中标机组的出清价格是由最后一个中标机组的排序价格决定，而最后中标机组的调频性能相对较差，导致最终的调频出清价格可能远超报价上限，例如2018年9月-2020年3月，广东省调频市场日平均结算里程价格位于10.59元/MW-31.45元/MW之间，平均里程结算价格为15.12元/MW，远高于国内其他省份，形成了投资金矿。

然而，由此带来的投资热潮将很快形成投资过剩，充裕的优质调频资源竞争将会带来价格的快速下跌；目前在市场报价竞标过程中，优质调频资源往往采用最低限报价的方式，获得优先被调用的权利，而出清价格往往由“拖后腿”的中标机组决定，由此获得高额的调频收益；但当优质调频资源供过于求、中标的机组全部都是电储能联合调频机组时，最终出清价格将接近实际报价，调频价格将会长期“贴地飞行”，届时调频补偿资金会大幅缩水，电厂分摊压力大大减轻，调频项目收益大幅缩水，市场热度下降，市场趋于稳定。

广东调频市场启动还不到2年，引起了国内投资者的极大关注，带火了市场，出现了一些市场波动，也带来了市场监管和政策制定者的担忧；与以往“两个细则”时代不同，这是一个市场化的运行模式，市场总会出现波动，但它有自我调整、自我恢复的内在机制，不需要外界过多的干预，也许市场机制会有失灵的时候，但一定不是现在。

政策制定者修改市场规则的初衷可以理解，但从可能出现的效果来看，修改的调频市场规则可能会完全偏离政策制定者的意愿，对调频市场的正常发展产生“急刹车”的效果。

调频规则修订的主要内容有报价上下限修订，中标机组的结算调频里程补偿测算修订和调频容量补偿修订，其中影响最大是调频里程补偿测算的修订，将原来综合调频性能指标修改为综合调频性能值的m+1次根号值，m为规则执行的年头数。

举例来说，采用电储能联合调频的600MW机组的综合调频指标可以达到2，而在新规则实施的第1年进行里程补偿测算时，调频性能补偿数将变为2的平方根1.414，按照日调频里程6000MW，调频价格10元/MW，年运行时间330天计算，第一年的调频里程收入为2800万，扣除补偿分摊、电费等，调频净收益约为1800万，以后调频价格逐年降10%，直至达到最低价，项目10年运营期的总收益约为6200万元，按照电厂分成比例为八二测算，投资商的净收入低于项目总投资，项目亏损，将会严重打击投资者积极性。

可以预测，新规则出台后，将会对调频市场带来严重冲击；已经投运项目的收益缩水三分之一；在建项目面临严重不确定性缓建、停建，甚至放弃；规划项目取消或选择储能容量小，成本低的电池储能技术。

调频市场的确存在补偿高的问题，然而这是暂时的市场现象；如果说调频价格高，直接修改报价区就行了，但新规则却将修订目标指向了综合调频指标，直接拉低了优质调频资源的市场价值，违背了优质高价的市场规律。其效果就是鼓励落后，限制高新技术应用，造成“跑得快的马吃不饱，中庸的马最实惠”，不利于现货市场的建立和可再生能源的发展。

最后，建议市场监管者和政策制定者，多给市场一些自我发展空间，少一些干预，毕竟这个市场才刚刚开始。

（注：本文作者为储能从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