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储能网讯：2000年美国加州电力危机，2001年安然破产案等事件的接连发生，打乱了美国电改进程。电改的狼狈中断，使得各州原本乐观的去管制化热情骤减。但是顶住压力继续电力工业改革的州也不在少数，包括德克萨斯、宾夕法尼亚等17个州，以及华盛顿。

作为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在PJM从紧密型联营体到独立系统运行商(ISO)逐步发展成熟的基础上，其电力工业改革也紧跟国家在立法层面步步推进，特别是在用户用电选择权上，保持了PJM看重服务能力的步调。

“我们其实是立法会借鉴大西洋沿岸中部其他地区改革经验的基础之上，最后一个引入电力市场竞争的地区”，华盛顿公用服务委员会（District of Columbia Public Service Commission，DCPSC）主席Betty Ann Kane和首席经济学家Grace Hu如是说。DCPSC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在发展相对自由开放的PJM市场中做好售电管理。

立法保护用户用电选择权

eo：在电力市场化改革的背景下，华盛顿作为当时加州危机后少数面对压力继续前行的地区之一，是如何推进改革的？与独立性较强的德州ERCOT市场不同，PJM是一个区域性市场，华盛顿在改革推进过程中遇到哪些困难呢？

Betty&Grace：首先是1999年，立法会颁布了一部法律——《电力零售竞争和用户保护法》（Retail Electricity Competitionand Consumer Protection Act），目的是引入市场竞争，并使得用户可以获得有保障的用电选择权。这部法律通过后，我们一共花了近六年的时间来实施。

DCPSC主要通过三个步骤推动了改革的进程。首先，这部法律要求PEPCO——作为华盛顿特区的垂直一体化电气公用公司，不可以再直接向用户售电，其中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卖掉其在华盛顿的发电厂(Buzzards Point和Benning Road)；其次，DCPSC为有能力提供电力服务的供应商提供进入市场的机会，使得这些供应商可以有机会直接向用户提供用电服务；最后就是确认用户保护机制、电力服务供应商市场准入条件、合同事项、用电信息披露等问题。DCPSC要确保优先满足大型商业用户的选择权需求，然后是居民用户和小型用户。

整个进程中有两个比较困难的事情，其一是向用户介绍用电自主选择权。鉴于用户对这一概念表现出茫然的状况，为了让用户理解和明白不再需要从指定的输电公司(Default Distribution Company)购买电力服务，委员会花费了不小的精力展开了一系列的宣传教育。其二，PEPCO卖掉的两个旧发电厂其实是华盛顿地区仅有的两个发电厂，我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并不应该立即把这两个发电厂卖掉，他们其实可以作为很重要的备用发电厂。

1999年法律颁布后，我们在2000年左右就开放了用户用电自主选择权，但相比宾夕法尼亚、新泽西、马里兰等州，华盛顿是最后一个引入这一机制的，大概也是中大西洋地区(Mid-Atlantic States)电力工业改革涉及的最远的地方。立法会借鉴了华盛顿周边其他州开放市场的经验，由此在华盛顿引入竞争机制。

eo：华盛顿电力工业改革主要是借鉴了其他州的经验，在市场设计上，是否有一些特别的考量或特殊之处呢？

Betty&Grace：如果要说华盛顿的特别之处，应该从PEPCO的两个旧发电厂的处理谈起。电厂卖掉之后，华盛顿地区内就没有任何发电厂了，所有的用电都必须要从周边其他州引进，所以带给委员会的重任就是对来自其他州申请成为特区电力服务供应商的准入许可。当然，作为一国的首都，委员会要确保电力的输送过程是顺畅的。

eo：PEPCO作为PJM建立电力联营市场的三大元老之一，变卖电厂后，目前还是华盛顿公司唯一的配电企业。那它现在的职责是什么呢？

Betty&Grace：对，PEPCO是配电企业，但它并不是基于市场机制的，输电无疑是具有垄断性的。DCPSC管理了诸多电力公司，却并不是每一家都从事售电服务。当中有许多是经纪公司，它们不直接与用户交易，而是将用户中介到售电公司这里，但PEPCO不被允许有此类行为。但是，PEPCO可以作为售电商为那些不选择任何一家售电商的用户供电。

eo：宪法要求联邦确保各州交易落实到电力市场，联邦能源管制委员会（FERC）要监管州际输电侧批发交易，但是复杂的是，FERC还监管着各州内部的批发交易。那么DCPSC、PJM和FERC之间的监管有什么关系，又是如何协调的呢？

Betty&Grace：FERC有权对PJM市场进行监管，但是公共事业委员会没有。比如说，如果需要在某州建立一个发电厂，委员会仅仅对在哪里建立、对环境的影响等等有一定监管权，但是对于批发价格等其他事项都无权管辖，由FERC执行。

有一个称为PJM市场监管者（PJM market monitor）的实体，其实是PJM雇佣的独立个人，负责监管市场状况，然后每年向各州和FERC公开报告，包括市场竞争状况、批发价格、阻塞等各种情况的细节问题。

作为公共服务委员会，对于配电价格，包括输电价格、线路维修、维护等费用，委员会会根据情况的复杂程度来制定具体的费率。但是电力本身的价格，委员会并不会对其进行规定，而是仅对电力服务的买卖进行监管，价格交由市场决定。也就是说，电力服务费取决于市场参与者想要出售的价格，DCPSC对此不插手，也没有被授权设定。DCPSC的职能只是清晰了解供应商的电力服务价格，向用户告知合同条款，并将所有的这些信息放在官网上，我们称其为价格比较（price to compare），目的是方便用户根据自己的喜好去自由选择。另外，如果用户没有自行选择用电服务供应商（即便我们已经授权了22个电力服务供应商），DCPSC会授权一些供应商提供“兜底特定服务”（Full Back Default Services）。

eo：那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确保没有参与者恶性操作市场价格的呢？

Betty&Grace：PJM市场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是一个自由的、开放的竞争性市场。不会有零售商获得操控市场价格的机会，至少在我们这里不会。在华盛顿地区，我们一共授权了22个电力供应商，已经形成了一个健康的竞争市场。竞争者们根据发电能源的不同提供不同的电力价格，并配套不同的电力服务。

打个比方，假如我是一个电力供应商，提供给用户的价格是10美分/kwh，另一个公司针对相同产品提供8美分/kwh的价格，DCPSC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两家的价格放在网上，完全让用户去选择。有时候用户会选择更加昂贵的电力服务，可能是看中了他们的附加服务等。

当然，每个供应商提供的价格不同，有些会用每月不同的价格，某些州有他们特有的供应商，而有些会用规定费率，这些都是依据个体的不同而不同。有些供应商是面向大型写字楼、工业用户提供电力服务的，这几者之间可能会进行一些商讨，比如设定晚上的电费相对便宜一些等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登录我们的网站www.dcpsc.org，点击“electricity”选项，你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列示的各个电力服务和价格。

争论不休的各州输电费用分摊

eo：在PJM电力市场形成的过程中，在哪些具体的市场设计上，是平衡了区域和州之间差异而形成的？在这个过程中，各个州都会根据自己的利益权衡对未来发展的需要，DCPSC曾经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又是如何与PJM进行协调的？

Betty&Grace：PJM市场下的13个州都需要共同进行市场规划，但DCPSC对于PJM市场是没有管控力的。我们有一个组织叫OPSI（Organization of PJM States Inc.），相当于一个州与州之间的合作机构，PJM指定一个执行总监，组织和引导每个州代表定期通过电话会议共同商讨容量市场、能源市场、PJM批发市场等各项事宜。在FERC颁布或下发通知，或PJM的股东向FERC申请进行市场结构的调整等事项的时候，OPSI的执行总监会要求各个州经过商讨后进行投票。当某个州有单独的意见并向总监提出议案时，FERC会有5到6名委员在股东和OPSI的意见的基础上做出最后的决定。而上述所有这些大多都是纸面工作。

最近我们遇到的一个难题，其实也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就是PJM市场下的各个州应该缴纳多少州内输电费，是应该市场化均摊，还是由获益方支付？对此各个州都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很多州非常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观点，但关于如何进行分摊的问题，FERC还在商讨当中。其实这个分配决定很难达成一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零和竞赛”（zero sum game）。

eo：那面对这个长期问题，FERC一直以来是如何来权衡处理的呢？

Betty&Grace：关于这个费用如何分配的问题，从目前的事实来看，FERC是倾向于协调，因此一直在促进各州之间协商，要求每州的各个主体聚集起来共同商讨问题，希望各州能向FERC递交最后商讨的结论，由FERC来最终进行决定。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所以近期，公共董事会提出要将这个输电费用分摊问题纳入公共政策的考虑范畴。他们需要考量费用的可靠性，从发电厂到配电公司的输电运输是否最有效等等很多复杂的内容。

借助用户参与促进用户保护项目

eo：DCPSC在2012年的一份声明指出，华盛顿地区的电力供应完全依赖于其他州，也是PJM市场中电力阻塞问题最为严重的地区。在2个旧电厂停用与新电厂建成后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愈加严重。请问现在状况发展如何？

Betty&Grace：是的，2012年的时候有一批电厂停止了运作。从那以后到现在，PJM一直在更新升级新的输电线。虽然许多人担心电力阻塞问题和由此导致供电不足的问题，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开展了电力能效项目，过去一年中，在居民人口和新建设数量均不停上升的前提下，华盛顿地区用电量下降了2%，这就是提高用电效率的作用。我们非常关心PJM关于电力阻塞问题的报告，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在本地区内发现太大的问题。维护电力是一个长期的工作。就你提到的电力阻塞问题的话，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eo：我们了解到DCPSC开展过一系列的电力需求侧管理（DSM）项目，例如,“能源利用管理”（EUM），“新楼设计项目”，请问这些项目整体进行状况如何？

Betty&Grace：是的。这是一个时间跨度很大的项目，同时它也是一个用户志愿加入的项目。当时的情况是，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三点左右这个时间段，一般人们还在工作。EUM这个项目鼓励人们把中央空调系统集中起来调度，每两个小时轮流开启。目前已经有25,000名居民加入到这个空调调度的项目。而这对减轻供电压力、降低电费有很大的帮助。从这个角度看，这也是一个能让用户获利的项目。

一些写字楼、办公楼商场等等，都有自己的项目。我们有一个组织叫可持续能源委员会（Sustainable Energy Utility），是人们付款时支付的额外费用。他们都非常积极地参与这样的活动，以此缩减点灯时间，减少用电，提高效率等。在商业和生活用电方面我们有很多这样的项目。SEU是帮助委员会在执行能源优化项目实施过程中的重要角色。

eo：DCPSC提出的输配电改善项目（Transmissionand Distribution Improvement Plans），是一个由PEPCO、OPS(Office of People's Counsel)和DCPSC共同参与的“增产计划”（PIWG)。作为一个长期项目总共分为8个步骤完成。这个项目是如何开展的？

Betty&Grace：我们和PEPCO一起管理这个项目以保证配电系统能正常运行。DCPSC主要进行财务上的监管，保证钱都花在配电系统的安装、升级和运营中。我们针对性地解决一些特殊问题并对整体功能进行改进。我们有个长达7年的计划，将把60条输电线放到地下。在那之后的3年会有10亿美元投入到维护升级中。DCPSC会持续监控这个计划的运行，不仅仅是维护而且要不断改进升级。

其中地下项目已经在2014年11月通过了。其余的项目也会在未来两年内通过。主要是为了提高可靠性与避免事故，我们也对小而旧的变电站进行了改善。这几个项目的建设过程我们都会及时公布。在输电系统上，PJM也同样分别有一个地区内的5年与15年计划，我们也会配合进行。2000年前后是两个不同的阶段。当电力市场引入竞争的时候，PEPCO就剥离了运营电站和售电的业务而专注于配电并致力于维护电力可靠性这一块。在2000年前，DCPSC的侧重点是管理电厂并提高发电效率，但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监管配电。

eo：最后一个问题。华盛顿地区及周边地区4月8日发生大规模停电，波及了包括白宫、国会、国务院等联邦政府机构，而据悉停电的原因是一家电厂的爆炸。DCPSC有对此事进行调查吗，事后又有采取什么措施呢？

Betty&Grace：对，此次停电是因为距离华盛顿60英里以外的马里兰一个变电所的输电线路出现了问题。但是由于州之间的线路相连，华盛顿因此受到了影响，引发了片刻大规模的停电。随后马里兰公共事业委员会、PJM介入了这次停电事故原因调查。面对此次停电，华盛顿很多地方，诸如白宫，都启用了备用发电机。事实上，华盛顿地区境内，几乎不会发生这类型的停电，出现大规模停电，多是因为风暴等自然因素引起的。自备发电机对这些不可控的停电事故都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应急作用。

选自《南方能源观察》2015年9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