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由于金融危机,光伏产业在世界范围内全面遭遇寒冬。兴安县官方数据显示,兴安光伏产业园产能47亿元。在寒冬的关口,虽与千亿元相去甚远,相比全面萧条的市场,还是受到国内业界的追捧。然而,记者了解到,兴安不少光伏企业已经发不出工资,处于停工、半停工状态,也陆续有媒体爆出兴安疑为“表演上班”、“借光伏之名圈地”。对此,兴安官方虽然一一予以否认,兴安光伏产业还是陷入了“虚假繁荣”的舆论漩涡。
“无中生有”的光伏产业园
在2008年,原本一片光明的光伏产业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兴安县还是“从危机中嗅出了商机”,大力扶持太阳能光伏企业上马,率先在广西发展太阳能光伏产业。
据兴安县官方介绍,2008年底,正值全球金融危机,光伏产业处于低谷之际,兴安县引进北京中联科伟达公司,开启了光伏产业的发展。引进仅半年时间,就建成了当时广西区内唯一的两条电池片生产线。2011年实现税收0.52亿元。4年间,兴安的光伏产业实现了从无到有,由单个企业发展到有14家关联企业构成的上、中、下游完整光伏产业链。2012年,发展至18家企业。兴安县始终以新兴工业城市形象出现,宣称要打造“千亿太阳能光伏产业园”。
发展至今,广西桂林兴安县已经一跃成为我国八大光伏产业基地之一。
产业园雇人表演上班?
2011年下半年起,受国内外市场的影响,特别是美国、欧盟的“双反”政策的限制,国内光伏行业进入“寒冬”,开始新一轮的行业洗牌和整合。就在“寒冬”关口,兴安却异常“兴旺”。
兴安18家光伏企业中,桂林尚鼎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桂林尚科光伏技术有限责任公司、中联科伟达(兴安)太阳能光伏应用有限公司等多家企业均是吉阳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旗下企业或控股企业。也就是说,吉阳控股集团构成了兴安县光伏产业的主力。
2011年9月,根据吉阳控股集团的公司规划,“十二五”期末(即2015年),集团将在兴安实现千亿元的产业规模。
记者注意到,有当地媒体引用官方说法称,预计在2011年,“兴安的太阳能光伏产业可实现产值100亿元,甚至更多”。
这一预估最终未能兑现。
2012年2月当地政府工作报告显示,该县光伏产业虽遇“寒冬”,但仍实现年产值47亿元,占全县工业总产值的31%。
而据兴安县官网某则消息称,光伏产业在2011年实现年税收约7000万元。
然而,不断有媒体质疑兴安光伏产业的真实性。
2012年11月有媒体报道说,兴安光伏产业园实际上已经“沦落”到需要雇佣附近的村民在领导视察的时候,进行“表演上班”。自称曾经参演的村民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表演得多了,已经演得很像了,还有村民透露,领导视察完后,表演者们就都各回各家干各自的事情。对此,兴安县官方以光伏产业不景气,很少接待领导视察为由予以辩驳。
兴安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蒋柱国接受记者采访时提供的数据显示:“到2011年,全县光伏产业产值为46.53亿元,占全县规模工业的41.93%,上缴国税1000万元、地税4199万元。”其中税收总数5199万元与兴安县官方此前公布的7000万元也有较大出入。
“雇人表演上班”遭官方否定后,官方提供的数据前后不一,被视为当地伪造光伏产业“虚假繁荣”的又一个证据。而另一个认定为是造假证据的是,2011年年初,该县城区迎宾大道、志玲大道两侧的路灯上,被安上了两片太阳能电池板。这些电池板的电线被绑了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并未与路灯接通,每天正常照明还是用电网的电。
有村民向记者介绍称,“雇人表演上班”和那数百盏路灯在当地已经成为一个笑话。
疑以“光伏”之名圈地
光伏产业遭遇寒冬之后,兴安县出现一种怪象。一边是很乐观地官方数据,另一边却是大量闲置的土地、大面积工场停工以及新一轮热火朝天的征地。
兴安县兴安镇冠西村是较早被看中作为光伏产业园用地的地方之一。上世纪70年代,邮电部532厂建厂指挥部与该村签订了962.2亩土地征用协议,用于建设国家电信总局通信设备厂。2009年,该企业破产,兴安县政府参与拍得其中土地543亩。据村民介绍,兴安县政府收回的土地面积不是543亩,而是1555.3907亩。
针对光伏产业园的土地使用问题,蒋柱国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提供了一份文字材料,材料称:“2008年以来,兴安县光伏产业园共获得自治区政府3个批次新增建设用地的批文,共获批土地面积60余公顷(960余亩)。此外,位于兴安镇冠山村的原中央企业桂林普天电信设备厂依法破产后公开拍卖,兴安县政府参与竞拍取得该厂国有土地使用权,面积约64.14公顷(约960亩),列入光伏产业园规划。”
然而,该县公开的一份光伏产业园规划图显示,收回冠山村土地为1500亩,仅冠山村处新征土地就为1148.05亩。这与蒋柱国提供的两个数据均有明显的出入。
针对大片闲置的土地,蒋柱国告诉记者,因为遭遇产业“寒冬”,很多企业的二期工程都停了下来,所以出现闲置。而记者走访时,不少村民向记者表示,许多空地闲置时间已久。
记者查看兴安县2012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发现,该县县长阳明表示:“要积极争取土地指标,全力支持光伏企业发展、壮大,力争新上铸锭炉300台、切片机100台、电池片生产线20条以上,为打造‘千亿元光伏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财政为企业担保贷款
令人称奇的是,兴安县不仅在土地征收上给予光伏企业莫大的支持,政策扶持更是有难得的优惠,其中又以政府财政为光伏企业担保尤为突出。当地甚至有村民戏称,“千亿产能光伏产业园”是政府财政堆出来的,在光伏企业上班是“骗子做片子”。加上太阳能电池板价格昂贵,当地很多人质疑官方为搞形象工程而耗费大额财政。
事实上,多名官员向记者表示,该县由财政局担保,帮助光伏企业向商业银行贷款一个多亿。而国家担保法及财政部的相关规定均明令禁止财政资金担保行为。
2010年3月,兴安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在当年的工作报告中称:“为了推动我县工业园区等重大项目建设,县人大常委会适时听取和审议县政府关于《兴安县财政局关于向桂林市商业银行申请贷款壹亿元用于我县重大项目建设的请示》,并作出了批准决议,为筹措资金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保障了工业园区的快速建设。”该县财政局一名股长向记者表示,确实有听说过这回事。
2011年7月,桂林市政府作出《关于加快培育发展千亿元太阳能光伏产业的决定》,其中内容就包含多条地方财政政策对光伏产业的支持,主要体现在财政税收对支持光伏企业扩大投资和研发以及包括信贷、融资担保服务力度以及风险补贴资助等各种金融支持。
兴安县财政局在《2011年预算执行情况及2012年预算草案的报告》中,也公开表示2011年投入资金近两亿元,用于扶持太阳能光伏产业及其基础设施建设。而这份报告中也写出了投入与产出之间的窘境:“我县重点扶持的太阳能光伏产业,由于受市场低迷影响,生产经营不景气,税收收入难以达到预期目标,财政收入持续保持高速增长的难度较大。”
新华社《经济参考报》记者对光伏产业作深入调查后发文称,业内专家表示,光伏行业此次危机是一个有益的警示,即政府如何摆正在经济发展中的位置,从政府主导归位到以市场为基础的资源配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