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储能网讯：2013年12月底，不安和质疑弥漫着整个西班牙电力领域。 

12月19日，西班牙电力市场拍卖管理机构按照提前公布的时间表进行了自2007年16月以来的第25次电力拍卖。 

12月20日，拍卖结束后的第二天，其“可导致来年第一季度家庭用电价格上涨11%”的拍卖结果被西班牙国家市场与竞争委员会（Comisión Nacional de los Mercados y la Competencia，简称CNMC）拒绝承认。 

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CNMC这样做。在这之后，电力市场CESUR拍卖(Contratos de Energía para el Suministro de Último Recurso )被取消，至今还未恢复。 

对于电力市场CESUR拍卖的取消，西班牙电力市场运行机构OMEL工作人员并不愿意多谈，只是说：因为有另一种确定价格的方式取代了它。 

2014年3月，24/2013法律和216/2014皇家法令通过了于当年4月1日起实行“小用户志愿电价”（Precio Voluntario para el Pequeño Consumidor ，简称PVPC)电价的决定，彻底取代了实行4年的LRT电价。 

电力市场CESUR拍卖的时间表至此停在了第24次拍卖上。 

一年后，2015年11月30日，西班牙国内最大的能源公司Iberdrola因涉嫌在2013年11月至12月操纵市场，被CNMC处以2500万欧元的罚金。 

这并不是第一次CNMC得出电力市场被操纵的结论。 

什么是CESUR？什么是LTR和PVPC？ 

故事要从头说起。 

1997年11月，按照1996年欧盟第一能源法案的要求，西班牙国会通过了新电力法，正式开启了国内电力市场自由化进程，其终极目标是全面放开发电和售电市场，对输配电市场继续监管。 

为了建立全国的电力批发市场，1997年12月24日，伊比利亚能源市场交易运行机构OMEL（the Operador del Mercado Ibérico de Energía, S.A. ）成立，作为一个独立交易机构，其主要任务是管理西班牙电力和天然气交易市场的运行。2007年6月1日，伊比利亚电力市场MIBEL（Mercado Ibérico de la Electricidad) 建立，从此西葡两国之间确定了OMIE管理现货市场，OMIP（OMI-Polo Portugués, SGMR）管理衍生品市场的格局（见图1）。OMIP SGPS与OMEL互持10%的股份，OMIE和OMIP的股份均由OMIP SGPS与OMEL各持一半。

第一场CESUR拍卖开始于2007年6月19日，共有来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25个参与者。 

当时，政府试图通过开展大规模采购拍卖的方式增加双边交易额从而更好管理电力需求。要求配电商必须通过CESUR拍卖，为接下来的3个月或6个月，依旧接受管制电价的用户购买占其需求量30%—40%的电量。参与方为发电企业、独立售电商、大用户和其它代理商。前五场拍卖每季度进行一次，头三个拍卖只提供季度合同，接下来两场拍卖除了季度合同之外，还增加了半年合同。 

拍卖以价格递减拍卖方式进行，也就是说，拍卖商先确定了一个价格，出价者需要申报在每个价格他们可以出售多少电量。如果在某个价格上出售电量超过了需求电量，在接下来的拍卖轮中，价格将会下降直到供需达到平衡。如果季度合同和半年合同同时拍卖，直到没有更多的出售电量后，拍卖才会结束。 

拍卖一结束，买卖双方按比例基础签署物理双边合同，确定了西葡两国发电商的出售总量，以及配电商的固定份额的电量。这一份额是由政府规定的，例如，第四次拍卖后确定的份额是Endesa35%，Iberdrola35%，EDP12%，unio Fenosa11%（后unio Fenosa被Gas Natural收购，改名为Gas Natural Fenosa），Hidrocantábrico 4%（后被EDP收购，组成EDP Hidrocantábrico Energía公司）以及Viesgo占3%（此时Viesgo还属于Enel所有）。 

这个过程的成本被视为管制成本被纳入到管制零售电价中。对于这初试水的前五次拍卖，基本上得到了“拍卖并没有为买卖双方带来强大的市场竞争优势，反而加强了市场竞争程度，且还通过减少批发市场部件的浮动，改善了确定管制电价的整个过程。”IESE商学院“公共-私有领域研究中心”（Public-Private Sector Research Center）在其《西班牙天然气和电力市场的竞争与监管》报告中说。

2008年，西班牙天然气市场引入了LRT（last-resort tariff）价格，2009年，电力市场也开始采用LRT。自2009年6月起，西班牙对居民电价实行了”双轨制“，即通过自由选择，居民可以在自由市场获得供电服务，也可以继续采用政府管制电价，即LRT电价。这也是一种保护电价，适用于每年用电量少于50MWh、容量小于10kw的居民用户（基本覆盖了所有家庭用户）。 

从第11次拍卖开始，OMEL 子公司OMEL MERCADOS（同时也是OMIE的一部分），承担了管理CESUR拍卖的职责，结算、开发票、管理收付以及计算和管理拍得产品的担保费用。其运作按照ITC/1601/2010 法令的规定进行。  

从2009年6月开始，CESUR拍卖每季度一次，拍卖下一个季度合同。产品包括基本负荷和尖峰负荷。买方为提供LTR电价的五家电力企业，卖方为取得资质的任何企业。参与方需要在网上拍卖系统注册，并通过资格预审和资格审定两个环节，这个过程由OMEL MERCADOS管理。拍卖按照“漏斗递减”（reloj descendente ）方式进行，价格通过多轮竞拍确定。对于结算结果，买卖双方有三天可以反对的时间。CESUR拍出的价格如果低于某一天或某一个时段的现货价格，发电商将会给配电商补齐差价；反之，发电商就要回收差价。支付时间为第二天，有10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如果逾期，将会有相应的惩罚。 

LRT电价由通道费（access fees,）零售利润（retail margin ）以及预估能源成本（the estimated cost of energy ）三部分组成（见下图3）。 

其中，通道费部分无论自由电价还是LTR都受到管制，其由三部分构成：输配电网成本（cost of networks）、永久成本（permanent costs，包括外岛补贴、系统运行成本、市场运行成本、国家能源承诺等）和可变成本和供电安全成本（costs of diversification and security of supply，包括核电暂缓、第二部分核燃料循环、市场可中断系统、可再生能源补贴等）。零售利润部分是跟据合同中的容量计算出的一项固定收益。而预估能源成本部分，则以每个季度一次的CESUR结果为参考（见图4）。

而取代了LTR的PVPC与前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于，在电价结构中的能源成本部分，用现货市场上的反映出的每小时能源成本，代替了通过CESUR拍卖确定能源成本。故而，CESUR再无用武之地。 

PVPC按小时计算能源价格，西班牙电网公司REE被要求每日下午8点15分公布接下来24小时的电价计划，并在其网站上公布每小时电价。这项改革试图从本质上去除政府对电价的干预。 

电力市场被操纵了吗？谁来监管？ 

在12月19日的CESUR得出61.83欧元/MWh、比前一个月高出26.5%的拍卖结果后，CNMC在20日凌晨4点召开会议，几个小时后，CNMC主席José María Marín表示，这次拍卖在一个反常的环境下进行，价格被故意抬高。 

结论是，拍卖结果作废。 

这一轮涨价，在前两天的现货市场上已有端倪。在拍卖前一日，OMIE现货交易市场中的平均价格为73.06欧/MWh，前一天为97.89欧/MWh。而到当天为止，其平均价格为42.42欧/MWh，第24次拍卖基本负荷价格为47.58/MWh。 

此外，不止这一次拍卖，过去多次拍卖中都可以看到一个现象：在拍卖开始之前，场外交易OTC价格会有一个令人怀疑的上涨。毫无疑问，期货市场价格和OTC价格对接下来的CESUR价格有很大的影响。 

工业能源和旅游部长胡赛·索瑞亚针对这次拍卖援引了CNMC的措辞，并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也不知道该由谁去负责，但反常事情就是发生了……看起来拍卖并没有通过一种非常透明的方式在开展……我们对其操作过程表示怀疑。” 暗指多家电力企业串谋，操控市场，哄抬电价。 

对于这种说法，由西班牙电力工业联合公司（Asociación Española de la Indaustria Eléctica,简称UNESA）拒绝承认。UNESA认为，拍卖结果非常清晰和极度透明，要求把参与者和当时情况全部公布出来，因为这种对五大电力企业在拍卖中行为不当的暗示为他们带来了名誉和经济上的损失。“五大电力企业在拍卖中只有不到10%的出售量，大部分的操作是由金融机构和外国电力交易者进行。” 

“这次拍卖只是证明一件事——这次改革是失败的。不关注造成电力赤字和电价改革的真问题，改革将把西班牙电力系统带入一个不堪一击境地之中。在这种情况下，电力用户通过电费单为政府的政治错误买单，同时也没有反应电力供应的成本。”UNESA不仅认为自己十分委屈，还表示70%的涨幅全部都是政府的决策错误。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表明，2014年第一个季度的成本增加幅度不到拍卖中所预估的一半。 

尽管如此，2014年2月1日，西班牙共23个城市还是爆发了抗议电费上涨的示威。示威者抗议过去五年电价70%的涨幅，并打出了“银行业在操纵电力市场”，“电力巨头在掠夺西班牙”的口号。 

电力巨头是谁？为何能够操纵电力市场？ 

五家电力企业处在风浪的中心——Endesa、Iberdrola、Gas Natutal Fenosa、VIESGO（2015年6月，E.ON剥离和出售其在西班牙的资产及业务，新公司改名为VIESGO）和EDP Hidroeléctrica Energía （2013年，EDP收购了Hidroeléctrica）。他们频频被指责的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在批发和零售市场拥有强大的市场力。 

他们是UNESA的成员，不仅在发电市场上所占份额超过63%（2012年），在配电系统中五分天下（见下图5），还是政府在售电领域确定的“推荐售电商”（Comercializadores de Referencia ，简称COR），为用户提供受管制的LRT之外，也参与自由售电市场竞争，以97%的市场份额雄霸售电市场。2014年4月之后，取代LRT电价的PVPC电价也由这五家COR实行。 

CESUR拍卖虽然取消了，但CNMC的调查并没有停止。2015年11月30日，距离最后一场CESUR拍卖近两年后，一张2500万欧元的罚单寄到了Iberdrola手中。Iberdrola是如今西班牙最大的能源集团。 

“这时非常严重的欺诈行为”，CNMC将Iberdrola操控电力市场价格的行为如此定性。 

CNMC认为，Iberdrola通过使用“策略”，捂住杜罗河（Duero,）、锡尔河（Sil ）和塔霍河（Tajo）流域水电不发(CNMC发现，Iberdrola当时水库的存量比过去几年都要高，而当时他们却以更低的价格发了更多的电)，反而增加CCGT发电量，一方面让电力产能满足不了市场需求，一方面通过CCGT发电抬高发电成本从而抬高电价。这导致电力拍卖价格大幅上涨，且带来了后来CESUR取消，电力定价体系因此改变这一连串事件。 

CNMC综合考虑了电价涨幅和受影响时间（3周），计算出了Iberdrola可能的获利，开出了2500万欧元的罚款。不过，很多人表示，这个数字对能源集团能起到的震慑作用微乎其微。 

这已经是Iberdrola第三次收到千万级别的罚款。 

早在2009年，它和其它五家企业就共同收到了来自市场监管机构的审查和罚单。国家证券市场委员会（Comisión Nacional del Mercado de Valores, 简称CNMV。）经过审查，判定电力巨头互相勾结，暗中约定电价，破坏市场竞争。为此，CNMV开出了Endesa电力被罚2600万欧元，Iberdrola电力2160万欧元，E.ON140万欧元，Gas Natural880万欧元，Hidroeléctrica180万欧元和Unesa90万欧元，共计6100万欧元的大罚单。 

六家公司开始了上诉。六年后，也就是2015年4月，马德里国家法院对这一处罚作出了裁决——CNMV的审查无效。西班牙最高法院支持了这个判定，宣布取消六家公司应付的6100万欧元的罚款。 

所以，到底什么样的行为会被监管机构视为“操纵市场”？ 

首先来看看CESUR的监管框架是怎么样的—— 

根据TC/1601/2010 法令，CESUR的监管机构为国家能源委员会（Comisión Nacional de Energía,简称CNE。2013年，CNMC承担了其职能）。在每一次拍卖之后，CNE要将拍卖情况报给国家工业、能源与旅游部下的国家能源处（la Secretaría de Estado de Energía ）。 

因为场外交易市场和OMIP管理的期货市场包含在《西班牙证券市场法（Law 24/1988 ）》框架之下，所以CNMC对其进行监管。2011年4月，《可持续经济法》对《西班牙证券市场法》进行了修订，规定CNMV和MIBEL监管理事会成员机构进行市场信息互通。2011年5月17日，MIBEL监管理事会成员机构签订了一份多边谅解备忘录，致力于在MIBEL市场监管上共同合作。 

2012年6月3日，CNE又和CNMV针对对期货市场、CESUR拍卖监督框架达成了一项合作协议。这项协议确定了两个机构数据和信息互通、对电力批发市场和CESUR拍卖监管和审查的权利。CNE对每场CESUR都要进行监督并提交报告。 

另外，在法律层面，西班牙电力法中有明确的关于电力市场操控的表述，但是CNMC主要还是依据REMIT来判定操纵市场的行为。REMIT，Wholesale Energy Integrity and Transparency ，是欧盟能源监管合作协会（Agency for the Cooperation of Energy Regulators,简称ACER)的一个条例。其表示所有操纵市场的行为都必须被严惩。在它第13章中，对”操纵“进行了规定：操纵电力批发市场，即人为致使电价并非出于市场供需而不合理上涨的行为，包括产量、储备、运输总量和需求。 

对于Ibedrola操纵电力市场案，CNMC就是根据西班牙电力法和REMIT对Ibedrola的行为进行了判定。 

“我们不知道谁该为此负责。”西班牙工业能源和旅游部部长索瑞亚意有所指。“电力用户通过电费单为政府的政治错误买单。”UNESA说。CESUR被取消，很难预料其是否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而LTR的替代者PVPC，据多家售电商透露，也很不能令人满意。最关键的一点是，在降价这个挑战项上，很多人发现PVPC还没有自由零售市场电价做得好。